让宪部尚书表

译文

臣真卿说：臣听说没有功劳受奖赏，为善不劝；有罪不处罚，为恶就无法辨别。陛下收复土地的时期不会很快就到来。关于奖惩这两个控制权，一定会执行，如果不明确，那怎么办呢？臣自认无知愚鲁，一直在平原守卫。臣的亲戚安禄山叛变背叛了圣恩，扰乱了河洛地区。臣的堂兄杲卿作为常山太守首先开启了土门，臣和河北诸郡因此坚守。作为人臣，我有什么功劳呢？上皇授予臣户部侍郎兼招讨采访等使的职位，但已经失去了人们的信任。因为贼寇尚未平定，所以我不敢推辞。又命令李光弼、郭子仪、贺兰进明等与臣商议，共同讨伐凶逆。三个月内，河北地区基本稳定。但潼关失守，大驾西巡，光弼等却进入土门，各郡面临危险。陛下您驾临极远之地，却记载臣没有功劳，宠用不当，只比常伯亚相高了一点。兄弟允南、允臧等，连升台省，一男三侄都授予好官。在臣的一门之中，得到如此荣幸，却殒身碎首，没有以上报。臣经常让判官贾载和侄男永带着彩物绢帛，陆续渡海，与刘正臣商议，共同与两族和睦。刘正臣等按期南来，已经行进了一段时间。但安禄山的史思明、尹子奇等在他们未到达时，全力急攻，各郡无援，相继陷落。都是由于臣的懦弱无谋，导致了这样的灾难，臣本应当随机应变死守孤城以尽我献身于国家的责任，但是为了避免失陷于敌人之手，所以是为了能偷生过河。因为刘正臣派遣杨神功向臣传达了信函，索取兵马和盘瓶锦帐，要求与契丹等交涉。由于臣不配合他们，担心给陛下带来忧虑。又恩敕先超授吴郡司士郑毓乐安郡太守，命他在江淮南两道加入僧道，用钱来召募士马，以便支援河北。因此臣未能即刻前往行在，一直到广陵、丹阳等郡，与采访使商议，结果没有得到兵马。即使多次奉圣旨，允许臣进谏。臣行至武当郡，又奉恩命，除臣宪部尚书，兼令使者送告身与臣。这样的殊私待遇，臣感到惶恐。陛下宽厚待臣，不忍明刑，臣非常感激。臣殷切希望陛下严厉降职臣一个官职，以显示大义。这样天下就会知道有必行之法，也会知道必赏之令，宠荣超过尚书远矣。我不敢外表虚伪，实实在在地诚恳。而臣名节虽然微薄，但职位相对重要。政治治理的体制，必然是在依法治理人民的基础上，恩惠先逮下级，处罚应当来自上级。如今一人犯错，就让成千上万人感到害怕。如果过于依赖宠爱，那么四海都会怎么看呢？请陛下严肃降低臣的一个官职，以显示天命，让全国都知道必行之法的存在，也知道必赏之令的存在，宠荣超过尚书远矣。请您认真考虑。

简介

《颜真卿三表帖》作于至德二载（公元757年）四月。其中《让宪部尚书表》为唐肃宗授颜真卿为宪部（即刑部）尚书时，颜真卿自薄自谦、表示辞让的奏章。时间早于《祭侄文稿》（758年）一年，为安史之乱爆发后17个月后。颜真卿在此表中对自己因固守平原而被擢升，表示谦让，以为此乃人臣本分。而对弃郡却抱着戴罪的心理，要求朝廷“重贬臣一官，以示天宪，使天下知有必行之法，则有必赏之令”。全文共615字。因现存刻石多种，分居各地，未能得到书法史学界重视，原因之一就是版本大同小异，以拓传拓，以讹传讹，颇失颜书风貌，未能显现颜书风韵。不论笔法与刻工与《争座位稿》大相径庭。《让宪部尚书表》残卷在很多方面出色地表现了颜真卿书法艺术特点，加之精湛的刻石艺术，高度忠实地再现了颜真卿墨迹本涵盖的信息。应列为颜真卿行书不可多得的代表作品。虽为残卷，不失为一件难得的对颜真卿书法艺术研究文献的重要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