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习录·卷上·门人薛侃录·十三

德章曰:“闻先生以精金喻圣,以分两喻圣人之分量,以锻炼喻学者之工夫,最为深切。

惟谓尧、舜为万镒,孔子为九千镒,疑未安。

” 先生曰:“此又是躯壳上起念,故替圣人争分两。

若不从躯壳上起念,即尧、舜万镒不为多,孔子九千镒不为少。

尧、舜万镒,只是孔子的,孔子九千镒,只是尧、舜的,原无彼我。

所以谓之圣,只论‘精一’,不论多寡,只要此心纯乎天理处同,便同谓之圣,若是力量气魄,如何尽同得?

后儒只在分两上较量,所以流入功利。

若除去了比较分两的心,各人尽着自己力量精神,只在此心纯天理上用功,即人人自有,个个圆成,便能大以成大,小以成小,不假外慕,无不具足。

此便是实实落落、明善诚身的事。

后儒不明圣学,不知就自己心地良知良能上体认扩充,却去求知其所不知,求能其所不能,一味只是希高慕大,不知自己是桀、纣心地,动辄要做尧、舜事业,如何做得?

终年碌碌,至于老死,竟不知成就了个甚么,可哀也已!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刘德章说:“听先生用精金比喻圣人,以金的分量比喻圣人才智的大小,用金的锻造提炼比喻学者的修养功夫,真是深刻。只是先生把尧、舜比作万镒重的金子,而把孔子比作九千镒的金子,不太妥当。”先生说:“这又是从表面上去考虑的,这才替孔子争分量。如果不是从表面着眼,即便说尧、舜万镒也不算多,说孔子九千镒也不为少。尧、舜的一万镒也是孔子的,孔子的九千镒也是尧、舜的,本来也不分彼此。之所以称为圣人,只看是否‘精一’,而不论才智的大小,只要他们内心纯粹天理,便称他们为圣人,若是论及他们的才智气魄怎么可能完全相同呢?后来的儒生就是因为思想意识总是停留在分量的较量层面上,所以才流于功利。如果去掉了比较分量的心思,每个人尽自己所能,只在存养天理上下工夫,即会各有收获,素质好的成就大,素质一般的也小有成就,不需要凭借外力,自可修成正果。此乃实实在在、明德修身的事。后世儒生不明白圣学,不知道从自己心体的良知良能上去体会、拓展,却去求知其所不知,求能其所不能,一味地好高骛远,爱慕虚荣,全不知自己这已经是桀、纣的心体,却动不动就想做尧、舜的事业,这怎么能做到?终年碌碌无为,直到终老死去,都不知道到底成就了些什么,真是悲哀!”


注释

德章,刘姓,其余不详。



传习录·卷上·门人薛侃录·十四

〔王守仁〕 〔明〕

侃问:“先儒以心之静为体,心之动为用,如何?

” 先生曰:“心不可以动、静为体、用。

动、静,时也,即体而言,用在体。

即用而言,体在用,是谓体、用一源。

若说静可以见其体,动可以见其用,却不妨。

传习录·卷上·门人薛侃录·十五

〔王守仁〕 〔明〕

问:“上智下愚,如何不可移?

” 先生曰:“不是不可移,只是不肯移。

传习录·卷上·门人薛侃录·十六

〔王守仁〕 〔明〕

问“子夏门人问交”章。

先生曰:“子夏是言小子之交,子张是言成人之交。

若善用之,亦俱是。

传习录·卷上·门人薛侃录·十二

〔王守仁〕 〔明〕

侃多悔。

先生曰:“悔悟是去病之药,然以改之为贵。

若留滞于中,则又因药发病。

传习录·卷上·门人薛侃录·十一

〔王守仁〕 〔明〕

先生曰:“为学大病在好名。

” 侃曰:“从前岁自谓此病已轻,此来精察,乃知全未。

岂必务外为人?

只闻誉而喜,闻毁而闷,即是此病发来?

” 曰:“最是。

名与实对,务实之心重一分,则务名之心轻一分。

全是务实之心,即全无务名之心。

若务实之心如饥之求食,渴之求饮,安得更有工夫好名?

” 又曰:“‘疾没世而名不称’,‘称’字去声读,亦‘声闻过情,君子耻之’之意。

实不称名,生犹可补,没则无及矣。

‘四十五十而无闻’,是不闻道,非无声闻也。

孔子云:‘是闻也,非达也。

’安肯以此望人?

类型

朝代

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