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成二十首其四

广场三十顷，乃在池以南。

自非土偶居，即作木佛庵。

土功何煌煌，香火积一龛。

日与神鬼居，祸福念不参。

阴阳纵回翔，柰性所不谙。

摊书梵箧旁，相与同沉酣。

我昨谒达官，先有后堂客。

思陈天下事，四坐皆简默。

移床前复却，日影去阶尺。

宁惟言不省，反欲斥狂惑。

朔风吹横门，檐瓦响历历。

中有挥麈人，丰貂饶菜色。

我闻荀生言，善恶皆有性。

忍于杀人者，乃反惜物命。

此非性之真，转展惑报应。

仍缘薄滋味，可自托清净。

百伪寡一真，吾心湛明镜。

男儿少日贫如此，四面乱山如破纸。

仍无一屋可盖头，暂借僧房作栖止。

僧房似窦排山麓，夜半云奇欲穿屋。

林空无人窜惊鹿，山鬼依微伴宵读。

扃门不出眼界空，意见不与时雷同。

丈夫岂肯忘世事，四海九域环胸中。

一朝山云破空去，人亦公然得奇遇。

山深幸喜住十年，不尔何来济时具。

君不见殷深源房次律，毕竟读书无本末。

君今上马能杀贼，下马檄书成顷刻。

亦知平生饶素识，召对尤蒙赐颜色。

散关峨峨去天尺，一贼不除归不得。

露布期君在朝夕，济时已了倘欲还，仍作山中读书客。

我前游莫釐，正值早春月。

涛声犹在耳，迫促诣京阙。

凡花几开谢，月祇两圆缺。

船头经花朝，马背阅佳节。

我病何敢辞，我劳谁可述。

风沙眯人目，红紫色不别。

雷车时聒耳，尘土鼻仍窒。

蜗庐甫能定，春去已飘忽。

花开思走避，俗恐砭肌骨。

偶得学士椷，邀我叙契阔。

宾朋集三五，饭罢强之出。

前游虽隔岁，门径亦粗别。

桃李七八丛，纷披倚禅窟。

纵谈当世事，喜罢或呜噎。

侧闻秦陇蜀，兵苦不得歇。

至尊忧黎元，御殿每日昃。

时时思谠论，何异饥与渴。

开诚布条教，欲使黎庶活。

柰何诸大吏，敷告尚不实。

民犹困科敛，吏不奉法律。

文书巧相抵，百变难致诘。

居然贪欺成，不复畏斧锧。

两湖全陜地，事变可胪列。

因循及弛废，百事待刚决。

倒县诚已久，水火救宜切。

我官非谏静，讵敢肆笔舌。

幸多同志友，肝胆素郁勃。

能言固堪贵，尤在通治术。

敷陈政之要，置彼事纤屑。

虽争焚谏草，道路有传说。

吾侪究多幸，贮见荡平日。

花前时时来，一醉百忧豁。

千金构亭台，百金施绘采。

天公矜物力，不使成遽毁。

前门方逮讯，后户巳迁贿。

复壁不匿人，惟应穴金在。

主人虽已易，朱户仍不改。

春半燕子来，啁啾旧时垒。

男儿不出门，出门路四岐。

对面即太行，途危不逶迤。

里粮思长征，白日忽已西。

挥汗走不停，百里或庶几。

我宁遭豺狼，不逐狐与狸。

承平百馀载，风俗渐喜夸。

物力苦不多，踵事而增华。

我顷读风诗，颇愿删木瓜。

苞苴之所兴，礼节日以奢。

君子慎厥初，百事除萌芽。

游鱼性喜沉，林鸟性喜浮。

人生居其中，渺不克自由。

回飙吹飞蓬，旋转何日休。

自非金石性，皆逐流波流。

东海虽已广，何能积沉忧。

庶几三神山，可与逸客游。

人生一世间，驹隙影易度。

饮食与衣服，讵云皆细故。

所惜士大夫，视同经世务。

不然营土木，楼阁极回互。

平生名好客，惟见揖楼护。

落落张伯松，望门先却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