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峪寺（丁卯）

孤山指芯题，马力苦颠跋。

荛夫云一舍，五十里始达。

不知深山中，地志谁所括。

亭午入东峪，仆饥主亦渴。

寺门依白杨，风叶满头脱。

墙西五墩古，阶下一水活。

竹炉拾坠巢，茗碗收弃钵。

萧然此时意，百累皆可割。

修涂验短景，挥手谢禅闼。

回听星星钟，流响在林末。

天开寺中院，旧在沙河南。

应公昔来栖，曾立水硙三。

河流今已徙，乱石堆枯潭。

孤碣当麦垄，颓基迷萝龛。

同游各下马，考古性所耽。

划苔读遗文，其体国俗参。

纪年称虎儿，草昧典未谙。

采之入旧闻，亦足资客谈。

攒笔抄乍终，日隐西峰岚。

添我蒙茸裘，寒色齐回骖。

梯头历上方，崖内平侹侹。

其西丛木杪，樵路乃荒迥。

蜿蜒众山伏，崱屴一峰挺。

谁烧阴阳炭，铸出火风鼎。

既绝鹳鹊栖，兼少麋鹿?。

何年运鬼工，于此置屋并。

遥想层云巅，六月亦清冷。

况当密雪零，夙宵断杯酩。

天逼寒棱棱，星压光炯炯。

自非铁头陀，安敢居绝顶。

幽燕古奥室，兜率居中岩。

花宫七十二，下上东西嵌。

六时响鱼鼓，四面围筠杉。

沙泉细流续，石壁遗经劖。

欲探乳穴胜，改著短后衫。

其中路窈纠，其外云封缄。

百千羊须珠，往往乖龙衔。

所嗟脚力弱，畏此高崭崭。

山僧饭我腹，朴野言多儳。

嗣岁期重过，同把黄独镵。

昔寻一斗泉，俯睨千花塔。

壮岁不知疲，三日行两匝。

重来筋力倦，十五换僧腊。

已拚百骸困，犹幸半踵纳。

崖倾旋曲蜗，石扁镂文蛤。

雨旸迭晦明，龙虎互乖合。

忽焉松门在，茅屋向斜搭。

短绠汲澄泓，微风吹飒沓。

精庐憺忘归，惜未携酒榼。

向下招游朋，仰视笑不答。

涿水鱼重唇，甘池鱼一目。

涓涓六七窦，罗注满陂谷。

浅漾苔衣斑，深含荇带绿。

清泠下浴鸟，远近来饮犊。

河北将军祠，膢腊走巫祝。

不知何名姓，遗像犹在屋。

秋晴粳稻香，日至麰麦熟。

匪因水泉利，何以具饘粥。

东度白石桥，沙行背山麓。

村醅解留人，风幔青半幅。

昔有霍处士，居涿西山阳。

弟子半千人，大小开黉堂。

六聘节愈坚，义不干侯王。

无端豆田谣，乃受彭祖殃。

纷纭永嘉末，铁骑搂武乡。

伏尸出藏户，系之如驱羊。

杀机本倚伏，善人安可戕。

我来后千载，览古心衋伤。

祠墓久摧没，末由酹椒浆。

緤马白杨树，旋马黄茅冈。

瓦井社北东，中田卵塔七。

丛丛蒺藜中，高下如卓笔。

傍有石钟幢，各志岁月日。

比丘守司徒，荣禄大夫秩。

当时崇国师，此辈尽骄佚。

非惟混释儒，兼亦乱名实。

奈何茶毗后，公然肆刊述。

粤汉两燕王，改葬迹遂失。

乐毅及霍原，遗冢莫可悉。

彼亡兹乃存，物理信难必。

晚投故砦宿，晨别羽士家。

欲寻孔水洞，村路迷三叉。

传闻迹最胜，自昔图经夸。

怒冲䃕确石，晴响霹雳车。

层层落暗穴，湛湛渟深洼。

每当三春时，流出夭桃花。

仙鼠舞白日，文鳞漾银沙。

我思穷其源，惜哉无古槎。

仆痡促归数，未得探幽遐。

立马长店冈，心仍恋峰霞。

我昔诵茶经，其具得火策。

圆直无葱台，修长过铜錜。

是物最末微，寻常付灶妾。

偶为桑苎诠，讵录香山帖。

自来京城居，七度脱林叶。

穷阴朔风号，聚沙眯楼堞。

南人气柔脆，土炕意不惬。

墐户类蛰虫，曲身苦跧摺。

握火置砖炉，聊以熨胸胁。

燕俗饶栗薪，市者病远涉。

虚传红螺产，罕致白炭□。

爆急燎窜须，烟腾泪栖睫。

箸也诚要需，取用便指捻。

制以偶胜奇，力惟同乃协。

出入炎焰中，身手洵趫捷。

有若赴敌场，擒馘恣所挟。

峙立必双耸，倒卧亦并接。

须臾不相离，无以异鹣鲽。

留之载都篮，配以纸黏箑。

持喻同心人，岁寒入吟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