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孤

平生师友间，闽峤特称盛。

相望几何年，独子阙将迎。

初口子译篇，奥丽见孤映。

勇蒐瀛海遗，斧荒而烛阱。

采风闾巷语，国俗归自镜。

往往摅幽忧，助以声泪迸。

今代凿空功，视严洵季孟。

船灯佐别录，班柳识究竟。

获野垂典册，天方授子柄。

世变如逸马，孰可挽奔横。

食籍百瓮齑，孤拥肺腑圣。

老愈不自憙，旁与画手竞。

饷我水石幅，俨敌文句净。

咏叹悬江声，所质屈众评。

溔漭弄春流，乍分雪馀涨。

船廊静云日，挟与鱼大上。

引还几何时，绿又满千嶂。

孱颜副碎念，惭对波涛壮。

挂眼九华峰，云气幻殊状。

朵朵金芙蓉，缨旒四飘飏。

传有铁色虬，月宵间引吭。

沫吐雾雨昏，榜人迷所向。

不幸失驾驶，坐快蛟牙创。

物怪此可诛，剚刃复谁让。

仙人鸾鹤背，下视费裁量。

罪减食月蟆，系取纳瓮盎。

然否姑置之，襟趣不相妨。

吹晴落青苍，天风为振荡。

桃核恣戏掷，倒彩定织浪。

手杯酹芳沥，卧游已神王。

何当摩其颠，一播荆国唱。

飞梦落邱山，末疾缚体肢。

矧兼霰雪繁，虚揣峨艑驰。

就瘳雨脚断，宵托沧江湄。

玄云犹幕空，数星缀葳蕤。

灯火半笼水，微辨长鱼鬐。

市声殷车马，呼门卖浆儿。

楼头弦索高，歌喉摇我悲。

摴蒱拥醉人，汝挟不赀躯。

城中昨掠粟，连辈苦啼饥。

咫尺谙世味，肺肠贮然疑。

欹枕意有获，安问作痴谁。

百尺溪水明，楼台出新浴。

舌吐小场圃，雪干卉丛绿。

栅围几株梅，藟绽璎珞属。

风光不自跃，莹魂得微触。

觅尽江南春，枝头有初旭。

群公留醉看，蜂蝶焉足录。

枯苇古城路，狼藉车马迹。

载驱飞笑言，风枝接戈戟。

溪水闲寺门，沙弥似识客。

长廊钟磬静，狂吟尚涴壁。

雪泥穿磴亭，步步夙所历。

岁时良宴会，一瞬隔喧寂。

梦洗宛转泉，影剸巉岩石。

微晴疏木高，揽游移几席。

江岫吐云岚，初与春气白。

坠霄万鸦点，疑裹桃核掷。

坐话千岁翁，世变自相积。

吾侪抱痴念，俯仰欲谁惜。

兀倚松风喧，负手了今昔。

宫亭险在山，叠嶂与风抵。

拗怒轩大波，风旋波愈诡。

漂没岁相望，憧憧杂人鬼。

自逢汽船通，劣胜篙橹耳。

然辄败盲进，长年突如豕。

往者从湘累，莫赎萍乡李。

至今鸦乱啼，冤魄欲出语。

骇听一孤儿，载柩姑塘尾。

春交腊将终，身又殉渺弥。

七日获流尸，哀母目犹视。

舒堪秉孝悌，器干亦称美。

比岁歼我良，滔天指祸水。

金椎彼可遵，尺寸牵棘枳。

苦乏缩地方，疚恨陷其死。

综观利害途，多口义何取。

仰天饥鹰翔，有陨并作诔。

提携隔岁心，还我松楸山。

出郭指白云，渡头霁旭间。

二客快褰裳，野航玩潺湲。

宿雨汇盛涨，驿程杳莫攀。

斜趋得狭港，数尽杨柳湾。

巨浸忽前横，浩漫逐飞鹇。

鯈游琉璃盆，蛙聒不可删。

吾侪殉一逞，安用问痌瘝。

木杪系市屋，觅餐踏茅菅。

泥水溅槃案，一哭留酒颜。

蛟窟幸自脱，螺径仍互没。

蓝舆绕冈阜，向背穿丛樾。

下压汪汪陂，卧镜烛眉发。

山花颇牵引，到眼乱红白。

时惊栖鸟起，狂走怪此客。

渐寻车辄高，岩气益盘结。

超超世外踪，漠漠云中宅。

斜阳映峥庐，桃柳初秀发。

墙碣蜗已篆，厨书鼠罢齧。

楼头万古意，倚眺剧呜咽。

鸡鸣客安之，窜入山深处。

独留荐时物，凄凄抚坟树。

屡愆焚黄期，宁有缚人具。

政繁世难亟，何者可奔诉。

泠然春风回，影我蹒跚步。

一往江海思，并作泪如注。

仰天飘鷇音，牛迹成新故。

宿草尚自活，层松亦堪数。

华表待鹤归，千岁犹旦暮。

去住与客同，山川但回顾。

所系尽一掷，攀天纳崎岖。

死与道邻侔，生获姜斋俱。

运去公不瞑，想像虎负嵎。

胜国三百年，支撑毕微躯。

碧血渗土石，留照魑魅居。

流传充国疏，才力应时须。

兹幅扶气类，忠概出绪馀。

曩探梁髯箧，吟稿烂琲珠。

行间手点窜，落墨同恢疏。

欲呼纸上魂，摩刃搜妖狐。

八荒几案在，懔懔掀眉须。

扶世贵人豪，贵此肝膈摅。

偃蹇抚遗沈，自怼我非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