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游归隐

云壑居来岁月长，千株松下一间房。

扫空心地苕花帚，熏彻根尘柏子香。

施法定应拈麈柄，接人曾不下禅床。

生缘已自都忘了，唯道西归有故乡。

禅翁八十鬓如霜，冷坐云边旧竹房。

唯放此身长懒散，更无馀事可思量。

飞流激石泉珠迸，斜照入林松影长。

即景成诗疑未稳，更寻樵父为平章。

信敬谦勤德更纯，江湖风谊最相亲。

曾知九要三玄髓，岂混重泉一窖尘。

此日伤心亡我友，异时再面是他人。

山中弟子怀师德，各剪生绡暗写真。

西风吹鬓鬓成霜，变异无端那有常。

交友后先同昨梦，老人八十尚他乡。

书空雁字行疏密，泣砌虫吟韵短长。

尽是客中秋意绪，谁能对此不凄凉。

归来岩下养衰形，日日眠云听瀑声。

但爱一闲堪佚老，翻思万卷是劳生。

人嫌草座麻衣陋，自守芝翁木客盟。

没齿如斯吾事足，更无他事可关情。

山势逶迤九锁分，洞天终自异人群。

君王在昔曾游幸，故老犹今述见闻。

瀑溅鹤衣明似雪，气蒸龙穴暗成云。

梦回仿佛鸣笙磬，定有游仙拜老君。

老身到此合称翁，双足蹒跚两耳聋。

聊托迂疏居世表，幸无名字到官中。

生期槁木寒灰尽，性与孤猿野鹤同。

去岁有锥无地卓，今年锥地并皆空。

天地之间有此身，此身岂肯惹风尘。

竹篱茅舍居来稳，纸帐蒲团趣更真。

行己作成山水癖，到头不是利名人。

使予生遇陶唐世，当与许由巢父伦。

因悟维颠匪一绳，遂无心续祖师灯。

祇图尘世难窥影，远入深峰不记层。

土木形骸从朽腐，冰霜志节自坚凝。

非吾同伴如相觅，牢闭蓬门定不应。

竹杖芒鞋晚步迟，为贪山水有清晖。

栖鸦已带残阳去，牧竖遥穿薄霭归。

可保禅身终放浪，从教尘世各脂韦。

闲中自有无穷乐，敢道麻衣胜锦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