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妇艳二首

大妇贴花钿，中妇理红妆。

小妇画蛾眉，含娇踏春阳。

良人试垂盼，良夜殊未央。

大妇出姬姜，族望不可加。

中妇出燕赵，容色鲜如花。

小妇出吴越，盈盈娇浣纱。

丈人但安坐，四海方为家。

大妇字若兰，深闺理流黄。

中妇字罗敷，陌上行采桑。

小妇字莫愁，盈盈居画堂。

丈人但安坐，满目饶春光。

大妇出迎客，二十颇有馀。

中妇起持觞，二九曳罗襦。

小妇坐鸣筝，二八正敷腴。

丈人但行乐，南面安得如。

大妇年十九，高堂坐摴蒱。

中妇方十七，明琼角呼卢。

小妇正十五，青春独当垆。

丈人但行乐，何羡执金吾。

翩翩五陵少，挟弹游咸阳。

万钱饮侠客，千镒招名娼。

走马东郊外，斗鸡大道傍。

两雄昂然出，五色丽且光。

黄金介白羽，绿沈铸玄裳。

双眸炯相射，四距翼而张。

凭陵壮夫胆，激烈猛士肠。

俱呈庆忌捷，竞逞黑卵刚。

狞牙攫豹虎，怒臂撑螳螂。

先声骤恫喝，后举剧披猖。

朱冠碎靺鞨，彩颊掀琳琅。

宁论北宫挠，肯避平阳创。

回身角伎巧，耸翮驰精芒。

初交气方盛，再合势弥强。

捐生赴仇国，效命临战场。

纵横掣惊电，䟤跋挐秋霜。

摧锋若御寇，逐北如擒王。

干旄助踊跃，钲鼓随腾骧。

天地黯无色，尘沙剧飞扬。

欢呼压廛市，登眺摧山冈。

中原逐秦鹿，大陆豗天狼。

雄雌久未决，转战益慨慷。

迟迟白日堕，两敌为彷徨。

安得鲁阳刃，一挥返扶桑。

结缡奉明德，精诚决浮云。

死生誓同穴，富贵安足论。

一朝事势异，缅邈若越秦。

风波起对面，谗慝来相仍。

盛衰捷反掌，爱憎一何频。

昔者寒炉火，今为甑下尘。

还君锦绣段，着我苎罗裙。

念彼求凰曲，恨恨不能陈。

步出北郭门，荆榛夹路齐。

悲风起白杨，叶落何凄凄。

道逢孤儿卧，肌肤若螬蛴。

伶俜瘦皮骨，却立忘东西。

对我但长跪，气咽不能啼。

自陈无罪过，父惑后娶妻。

夙昔千金爱，慈母娇提携。

高堂倏背弃，妖牝鸣晨鸡。

风波起骨肉，咫尺如秦齐。

终朝拾橡栗，薄暮餐黄齑。

棰笞动盈百，卒岁无领绨。

弃置田野间，冉冉白日低。

昔为掌上珍，今为浊水泥。

千秋履霜辙，永永戒前蹊。

螣蛇自有翼，未若应龙潜。

蠖屈重渊中，润泽被八埏。

宣尼浴沂水，武仲巢箕山。

於陵饿仲子，通国称其廉。

呜呼大圣人，世或见疑猜。

周公被流言，仲尼困桓魋。

贤材实累身，忠信为祸媒。

苍蝇点白璧，蚊蚋嘘风雷。

麒麟匿郊薮，朱凤成摧颓。

仰天再叹息，沈忧热中怀。

扰扰蜗角争，忉怛劳形骸。

千秋万世后，愚智同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