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诗二十首其一（壬午）

海红亦嘉树，恰与小窗对。

十月已试花，娟娟良可爱。

孤根托招提，冷艳免簪佩。

晓起雪渐深，我心始焉痗。

既虑苞蘖摧，兼恐颜色退。

孰知岁寒姿，凛冽性所耐。

譬蒙缟素衣，嫣然逞馀态。

画师贪此景，往往入图绘。

或描江梅并，或取水仙配。

分明黄赵笔，只少鹑雀队。

写生貌逊真，比调朔继晦。

芳菲正有时，改岁游可再。

雪后玉兰树，二本何匀停。

居然华林辟，卑钵罗满庭。

虽无裂鼻香，照眼光珑玲。

重重傅璚粉，寸寸排银钉。

有时风吹堕，素影逾娉婷。

交枝露线霤，千苞压绳棂。

色殽辛夷紫，体变珊瑚青。

因忆虎丘北，斜柯倚岩扃。

岁久呺其腹，吐萼犹丰馨。

此时更奇绝，乘兴思开舲。

惟愁冻涂滑，况复密霰零。

不如双树厎，淡坐怜忪惺。

寺门柏二株，老干等铁石。

我来七月留，苍翠阴日夕。

今晨启窗牖，忽讶冷光射。

漫天云万里，到地雪一尺。

庶物齐痴肥，此树独寒瘠。

叠叶剩镂青，交枝巧剔白。

盘坳挺鸦叉，瑟缩偃蛟脊。

根封雪窖银，身曳全匹帛。

夫岂本性然，偶为造化役。

空廊立移时，目眩肌瘆?。

床头倒馀酝，相对且酣适。

扁舟泛未能，怅望远行客。

水带子，环外虚其中。

九州以内制器不及此，得非来自日本东。

刮磨者匠髹者工，惟智创物变乃通。

置之两腋下，络颈双青緵。

中流踏浪如御风，过涉不愁灭顶凶。

胜壶千金樽五石，溺人一笑可以生我躬。

乔生手携是物访我梅会里，自言来自射陂水。

黄梅时雨水稽天，甓社湖流人罢市。

无朝无暮虑覆舟，且喜今朝得到此。

挂之驼钩壁上悬，与论往事增凄然。

初闻淮南减水坝，开设天子谓是一坝一口决。

俄而佥谋滋异同，尔考直前奏事真剀切。

迄今黄流泛滥轸，帝情雁户岂得安其生。

桃花春水纵不发，河堤使者毋遽夸平成。

吁嗟乎，河伯不仁亦无害，准备家家蓄水带。

骑牛恣所适，不在郭椒与丁栎。

试看图中人，出郊稳踏芳草春。

春风暖拂堤上柳，柳外青旗定应有。

可惜偏提不在手，南邻朱老傥见寻，劝尔沙头一壶酒。

焚香户庭中，逐臭者在外。

彼自海畔行，于我尚无害。

所嗟兰蕙锄，盈要服萧艾。

荀扬世所贱，孔孟乃饥退。

无盐入齐宫，明妃去汉塞。

物理固自殊，时运宁有待。

爱者终莫憎，憎者不复爱。

含沙难匿影，贝锦无停机。

一为谗言中，听者弗复疑。

我欲指天陈，畏见南有箕。

小雅七十四，感彼青蝇诗。

芳兰生当门，托根岂能久。

嘉禾径寸苗，拔萃让莨莠。

蛾眉一入宫，谣诼但言丑。

匪畏妒人工，所憎二五耦。

雕陵有飞鹊，定巢上林枝。

不愁风雨漂，宁虑矰缴施。

雄鸠特佻巧，侧目从旁窥。

一朝逐鹊堕，公然来居之。

摇头鼓翼鸣，唤妇餔其儿。

身无凤凰德，饮啄凤凰池。

非所据而据，终为百鸟嗤。

红亦不复花，白亦不复花。

堂前双梅树，但有枝杈枒。

春风吹户外，好鸟鸣邻家。

嗟我寂寞人，故里同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