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猿

南塘守蓟门，上书论边事。

七害与六失，极之以四弊。

所言诚晓畅，执政可其议。

筑台二千里，财用亦已费。

号令既严明，器械犹犀利。

不恃彼不来，恃我实有备。

在镇十六年，虏骑莫敢至。

当时遣大臣，三岁一阅视。

督抚不掣肘，诸将受节制。

乌虖谁之功，江陵方在位。

臣官为创设，诸将所不顾。

视之如缀疣，安从得展布。

意起不能制，触目生烦冤。

遇物皆可憎，心火方自焚。

军书虽旁午，战胜恃一勤。

负手恣行散，霜日东更暄。

怅然对梅花，落此半亩园。

邂逅缘不浅，来慰羁旅魂。

妙香忽相袭，会心即微言。

与君交已久，寂寞幸见存。

终当扫尘债，从子江上村。

有怀谁与陈，有恨谁与诉？

肝肠深可惜，坐受尘土污。

清辉发遥夜，皓月已徐吐。

长天渐空阔，相见真成故。

哀我落世间，沈沈抱幽素。

古今不相接，万感入迟暮。

回光射吾胆，涤骨倒秋露。

翛然委形骸，何异迷者悟。

古人不朽处，端在历困穷。

精光难磨灭，厄极乃愈充。

在彼实不幸，后世称其工。

我缘溺文辞，每思蹑高踪。

异哉非人情，易地恐靡同。

中年寄边锁，郁郁常填胸。

谓渠如我今，意态必甚雄。

何为苦求去，志在菰芦丛。

丈夫惜自贬，安能伍狂童。

好收斗牛气，吐却沧江虹。

哀吟更谁和，俯见孤影兀。

我已专溪山，从游惟片月。

年光如逝水，流落付一叹。

卷中有崔徽，缄封不能看。

槛熊有猛姿，嗟汝负其胆。

不如子母猿，相依殊可感。

雄鸠自佻巧，了知非我曹。

名缰利锁中，何从见人豪。

我虽敦诗书，何尝习为将。

事急适无人，马棰偶一杖。

瓜时当受代，岂免怀怏怏。

登楼发长啸，遮眼憎叠嶂。

濠堂与鸥榭，恍惚梦欲忘。

上书亟自劾，不恤天下谤。

方将投江湖，物外肆豪放。

独来还独往，意气讵非壮。

寸心照人间，皎若月初上。

颓波既难挽，用舍贵有当。

安能事纤儿，束缚作恒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