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岁吟

聚落萧条古埭东，芦藩蓬户卧衰翁。

井桐叶尽新霜后，衣杵声繁夕照中。

身似败棋难复振，心如病木已中空。

村醪酸涩君无笑，也解灯前作脸红。

一事无成老已成，不堪岁月又峥嵘。

愁生新雁寒初下，睡起残灯晓尚明。

天地何由容丑虏，功名正恐属书生。

行年七十初心在，偶展舆图泪自倾。

身见绍兴初改元，百罹敢料至今存。

生涯破碎馀龙具，学问荒唐守兔园。

独立未除还笏气，馀生犹待阖棺论。

北窗灯暗霜风恶，且置孤愁近酒樽。

作梦今逾七十年，平生怀抱尚依然。

结茅杜曲桑麻地，觅句灞桥风雪天。

骠骑向来求作佛，淮南末路望登仙。

世间妄想何穷尽，输与山翁一醉眠。

杳杳霜钟十里声，娟娟江月半窗明。

陈编欲绝犹堪读，微火相依更有情。

九曲烟云新散吏，百年铅椠老诸生。

颓然待旦君无笑，尚胜闻鸡赋早行。

吴下当时薄阿蒙，岂知垂老叹途穷。

秋砧巷陌昏昏月，夜烛帘栊袅袅风。

缩项鳊鱼收晚钓，长腰粳米出新砻。

儿曹幸可团栾语，忧患如山一笑空。

苫茅架竹亦吾庐，病起幽怀得小摅。

爱酒已捐身外事，闭门犹读死前书。

邻家人喜添新犊，小市奴归得早蔬。

但使身安岁中熟，敢辞老境落樵渔。

墨入红丝点漆浓，闲将倦笔写秋容。

雨声已断时闻滴，云气将归别起峰。

斜日半穿临水竹，好风遥送隔城钟。

远游更动轻舟兴，太息何人解见从。

自许山翁懒是真，纷纷外物岂关身。

花如解笑还多事，石不能言最可人。

净扫明窗凭素几，闲穿密竹岸乌巾。

残年自有青天管，便是无锥也未贫。

漫道年来未极衰，穷途憔悴实难支。

半分臂减休文瘦，七尺躯存曼倩饥。

尚忆青衫陪众隽，宁期白首负明时。

悠然万里烟波兴，除却沙鸥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