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歌

武丁命傅说，治国如和羹。

天亦命放翁，用此以养生。

抑过补不足，辅相其适平。

千岁汝自有，不必师广成。

陆子壮已穷，百计不救口。

蜀道如上天，十年厌奔走。

还乡困犹昨，负郭无百亩。

虽云饥欲死，亦未丧所守。

虚名一画饼，陈迹几刍狗。

但思从壮士，大猎云梦薮。

长戈白如霜，烂漫载牛酒。

箭穿乳虎立，车辚苍兕吼。

归来数禽获，毛血洒户牖。

人生贵适意，富贵安可苟。

衰发如枯菅，残齿如败屐。

取米煮薄糜，便足度晨夕。

欲知死远近，不必讯龟策。

四序忽已过，如数堠双只。

发装陌上亭，具食水边驿。

会当一日归，岂有终作客。

天风吹雪片，大者如飞鸥。

岂惟平沟坑，直恐薶马牛。

百钱买薪蒸，千钱赎褐裘。

虽无狐貉温，要免沟壑忧。

小儿为我言，幸可具杯瓯。

园蔬亦复佳，过足翁岂求。

岁尽霜雪稠，相望僵万木。

天岂私梅花，独畀此芬馥。

高标我自有，何憾老空谷。

人言和羹实，晚或参鼎餗。

哀哉世论卑，污我尘外躅。

谁能湔祓之，写真配修竹。

门外一溪清见底，老翁牵牛饮溪水。

溪清喜不污牛腹，岂畏践霜寒堕趾。

舍东土瘦多瓦砾，父子勤劳艺黍稷。

勿言牛老行苦迟，我今八十耕犹力。

牛能生犊我有孙，世世相从老故园。

人生得饱万事足，舍牛相齐何足言。

有花君不插，有酒君不持。

时过花枝空，人老酒户衰。

今年病止酒，虚负菊花时。

早梅行可探，家酝绿满卮。

君不强一醉，岁月复推移。

新诗亦当赋，勿计字倾攲。

素秋欲尽风雨恶，千林如扫俱摇落。

年运而往秋复冬，念念元知已非昨。

痴人顾欲吝此生，放翁悯汝笑绝缨。

发毛爪齿俱外物，天地大化终无情。

我贫无以遗儿子，惟有一言持付尔。

仕宦要能当百挫，为农饥死无游惰。

我行天下路几何，三巴小益山最多。

翠崖青嶂高嵯峨，红栈如带萦岩阿。

下有骇浪千盘涡，一跌性命委蛟鼍。

日驰三百一乌骡，雪压披毡泥满靴。

驿亭沃酒醉脸酡，长笛腰鼓杂巴歌。

大散关上方横戈，岂料世变如翻波。

东归轻舟下江沱，回首岁月悲蹉跎。

壮君落笔写岷嶓，意匠自到非身过。

伟哉千仞天相摩，谷里人家藏绿萝。

使我恍然越关河，熟视粉墨频摩挲。

吾诗满箧笥，最多夜雨篇。

四时雨皆佳，莫若初寒天。

纸帐白于毡，纸被软于绵。

枕傍小铜匜，海沉起微烟。

是时闻夜雨，如丝竹管弦。

恨我未免俗，吟讽勤雕镌。

南朝空阶语，妙出建安前。

意谓夺造化，百世莫比肩。

安知梧桐句，乃复与并传。

夜雨何时无，奇语付后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