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翠亭记

临川郡城之南有五峰,巍然耸起,如青芙蕖,鲜靓可爱。

其青云第一峰,雉堞实绕乎峰上,旁支曼衍,蛇幡磬折。

沿城直趋而西,如渴骥欲奔泉者,是为罗家之山。

大姓许氏,世居其下。

其居之后,有地数亩余。

承平之时,有字仲孚者,尝承尊公之命,植竹万竿,而构亭其中。

当积雨初霁,晨光熹微,空明掩映,若青琉璃然。

浮光闪彩,晶莹连娟,扑人衣袂,皆成碧色。

冲瀜于北南,洋溢乎西东。

莫不绀联绿涵,无有亏欠。

仲孚啸歌亭上,俨若经翠水之阳而待笙凤之临也。

虞文靖公闻而乐之曰:“此足以抗清寥而冥尘襟。

”乃以“环翠”题其额。

至正壬辰之乱,烽火相连,非惟亭且毁,而万竹亦剪伐无余。

过者为之弹指咏慨。

及逢真人龙飞,六合载清。

仲孚挈妻子自山中归,既完其阖庐,复筑亭以还旧。

贯而竹之,萌蘖亦丛丛然,生三年而成林。

州之寿陵与其有连者,咸诣大仲孚,举觞次第为寿。

且唶曰:江右多名宗右族,昔时甲第相望,而亭榭在在有之。

占幽胜而挹爽垲,非不美也。

兵兴以来,有一偾而不复者矣。

有困心衡虑仅脱于震凌者矣。

有爬梳不暇迁徙无宁居者矣。

况所谓游观之所哉!

是亭虽微,可以卜许氏之有后。

足以克负先志,前承后引,盖未有涯也。

酒同酣,相与歌曰五山拔起兮青蕤蕤。

六千君子兮何师师。

凤毛褵褷兮啄其腴。

秋风吹翠兮实累累。

邈千载兮动遐思。

歌已而退寿陵。

中有陈闻先生者,谓不可无以示后人。

乃同仲孚来词林,请予为之记。

呜呼!

昔人有题名园记者,言亭榭之兴废,可以占时之盛衰。

余初甚疑之,今征于仲孚,其言似不诬也。

向者仲孕出入于兵车蹂践之间,朝兢暮惕,虽躯命不能自全。

今得以安乎耕凿,崇乎书诗。

而于暇日,恰情景物之表,岂无其故哉。

盖帝力如天,拨乱而反之。

正四海、致太平,已十有余年矣。

观仲孚熙熙以乐其生,则江右诸郡可知。

江右诸郡如斯,则天下之广又从可知矣。

是则斯亭之重构。

非特为仲孚善继而喜,实可以卜世道之向。

治三代之盛,诚可期也。

予虽不文,故乐为天下道之,非止记一事而已。

仲孚名仲丽,嗜学而好修,士大夫龛然称之。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临川县城的南面有五座山峰,高大耸立,像青青的荷花,鲜艳靓丽可爱。大姓许氏,世代居住在这山下。承平的时候,有叫许仲孚,曾经接受他父亲的命令,种植了万棵竹子,还在这中间建造亭子。每当雨后初晴的时候,早晨的阳光微明,空旷澄静映照衬托,好象青色琉璃瓦的样子。水珠闪烁七彩阳光,光亮透明明媚柔美,似扑入人的衣衫,衣衫顿时都成碧绿色的了。水分在四面八方充溢弥漫、流动。没有什么不被着上青绿色的。仲孚在亭子里长啸吟咏,其声悠远,仿佛是在翠水岸边等待着笙凤的来临。虞集听说了把这当作一件乐事说:“这足够可以让山林的清幽静寂扩大并使世俗的胸襟泯灭。”于是用“环翠”在匾额上题名。等到到了正好是壬辰动乱时期,烽火不断,亭子和竹子被毁灭。等到天子出现,天下又恢复清明。仲孚同他的妻子子女从深山中回来,在修好了他的房屋之后,又修筑亭子还原旧貌,接着竹子的再生的枝芽也从山凹中茂密丛生了,三年过后就成了一片竹林。寿陵县中和许仲孚有姻亲的人,都去仲孚那里,举杯依次替他祝寿,并且感叹说:“江西有许多名望的家族,从前豪门贵族的宅第到处都是,并且楼房亭台到处都有。(他们的楼房亭台)占领风景优美的地方连着高爽干燥的地方,没有不优美的。战乱以来,有一些(楼房亭台)毁坏却没有再修复的了;有费尽心思修筑却只是从摇摇欲坠的破败中摆脱而已;有的想整理却又没有空闲搬迁,无法安居的。更何况是所说的可以供人游览观光的地方呢!这个亭子虽然小,也可以用来赐予许氏的有关后代。够得上承担祖先的心意,继承前人的事业为后人引路,这样做的(功德)是没有尽头的。当中有叫陈闻的人,认为不可以没有什么用来给后人看的东西。于是和仲孚来到词林,请求我替他们写一篇记。呜呼,从前的人也有题名园记的文章,说亭台楼房的兴起与废弃,可以用来占卜世事的兴盛与衰败。我一开始很怀疑这种说法,现在在仲孚这里得到了证明,那些人的话好像不是无中生有的。从前仲孚在战乱中出生入死,从早到晚都战战兢兢、相当警惕,即使是性命都不能保全。现在能够安心于耕种务农,尊崇于诗书。在有空闲的日子,怡情于景物的美好中,难道是没有它的原因吗?大概因为皇帝威力如天,消除混乱局面使天下恢复正常的秩序,天下达到太平已经有十多年了。看仲孚安乐地享受生活,这是江西各个郡县可以了解到的;江西的各个郡县都像这样,那么天下的广大地区又能从中了解了。这样那么这个亭子的重新修建,不知是因为仲孚善于继承而欢喜,实在可以用来预知世道趋向太平,像三代一样和平昌盛,的确可以期待的。我虽然不善于写文章,还是特意替天下人说这件事情,不只是记载一件事情罢了。仲孚名仲丽,非常喜欢学习并且有很好的修养,士大夫认为他言论、行为一致而称赞他。


注释

虞文靖公:指虞集(1272—1348),侨居河西临川。爽垲:高爽干燥。偾:毁坏。褵褷:毛羽初生的样子。翕然:形容言论、行为一致。


简介

《环翠亭记》是明代文学家宋濂的一篇散文,出自《宋文宪公全集》卷十六。该文是一篇应人而写之作,写于明朝开国之初,记述了一座园亭由兴到废,由废到兴的过程,赞扬了许氏一族生生不息的创业精神。但作者写作此文的目的并不仅在于此,他把一座园亭的兴废与世道人心,国之盛衰联系了起来,歌颂了明朝开国皇帝“正四海、致大平”的丰功伟绩,并对刚刚建立起来的明朝政权寄予深切的期望。



秦士录

〔宋濂〕 〔明〕

邓弼,字伯翊,秦人也。

身长七尺,双目有紫棱,开合闪闪如电。

能以力雄人,邻牛方斗不可擘,拳其脊,折仆地。

市门石鼓,十人舁,弗能举,两手持之行。

然好使酒,怒视人,人见辄避,曰:“狂生不可近,近则必得奇辱。

” 一日,独饮娼楼,萧、冯两书生过其下,急牵入共饮。

两生素贱其人,力拒之。

弼怒曰:“君终不我从,必杀君,亡命走山泽耳,不能忍君苦也!

”两生不得已,从之。

弼自据中筵,指左右,揖两生坐,呼酒歌啸以为乐。

酒酣,解衣箕踞,拔刀置案上,铿然鸣。

两生雅闻其酒狂,欲起走,弼止之曰:“勿走也!

弼亦粗知书,君何至相视如涕唾?

今日非速君饮,欲少吐胸中不平气耳。

四库书从君问,即不能答,当血是刃。

”两生曰:“有是哉?

”遽摘七经数十义扣之,弼历举传疏,不遗一言。

复询历代史,上下三千年,纚纚如贯珠。

弼笑曰:“君等伏乎未也?

”两生相顾惨沮,不敢再有问。

弼索酒,被发跳叫曰:“吾今日压倒老生矣!

古者学在养气,今人一服儒衣,反奄奄欲绝,徒欲驰骋文墨,儿抚一世豪杰。

此何可哉!

此何可哉!

君等休矣。

”两生素负多才艺,闻弼言,大愧,下楼,足不得成步。

归,询其所与游,亦未尝见其挟册呻吟也。

泰定初,德王执法西御史台,弼造书数千言,袖谒之。

阍卒不为通,弼曰:“若不知关中邓伯翊耶?

”连击踣数人,声闻于王。

王令隶人捽入,欲鞭之。

弼盛气曰:“公奈何不礼壮士?

今天下虽号无事,东海岛夷,尚未臣顺,间者驾海舰,互市于鄞,即不满所欲,出火刀斫柱,杀伤我中国民。

诸将军控弦引矢,追至大洋,且战且却,其亏国体为已甚。

西南诸蛮,虽曰称臣奉贡,乘黄屋左纛,称制与中国等,尤志士所同愤。

诚得如弼者一二辈,驱十万横磨剑伐之,则东西为日所出入,莫非王土矣。

公奈何不礼壮士!

”庭中人闻之,皆缩颈吐舌,舌久不能收。

王曰:“尔自号壮士,解持矛鼓噪,前登坚城乎?

”曰:“能。

”“百万军中,可刺大将乎?

”曰:“能。

”“突围溃阵,得保首领乎?

”曰:“能。

”王顾左右曰:“姑试之。

”问所须,曰:“铁铠良马各一,雌雄剑二。

”王即命给与,阴戒善槊者五十人,驰马出东门外,然后遣弼往。

王自临观,空一府随之。

暨弼至,众槊进进。

弼虎吼而奔,人马辟易五十步,面目无色。

已而烟尘涨天,但见双剑飞舞云雾中,连斫马首堕地,血涔涔滴。

王抚髀欢曰:“诚壮士!

诚壮士!

”命勺酒劳弼,弼立饮不拜。

由是狂名振一时,至比之王铁枪云。

王上章荐诸天子,会丞相与王有隙,格其事不下。

弼环视四体,叹曰:“天生一具铜筋铁肋,不使立勋万里外,乃槁死三尺蒿下,命也,亦时也。

尚何言!

”遂入王屋山为道士,后十年终。

史官曰:弼死未二十年,天下大乱,中原数千里,人影殆绝。

玄鸟来降,失家,竞栖林木间。

使弼在,必当有以自见。

惜哉!

弼鬼不灵则已,若有灵,吾知其怒发上冲也。

桃花涧修禊诗序

〔宋濂〕 〔明〕

浦江县北行二十六里,有峰耸然而葱蒨者,玄麓山也。

山之西,桃花涧水出焉。

乃至正丙申三月上巳,郑君彦真将修禊事于涧滨,且穷泉石之胜。

前一夕,宿诸贤士大夫。

厥明日,既出,相帅向北行,以壶觞随。

约二里所,始得涧流,遂沿涧而入。

水蚀道几尽,肩不得比,先后累累如鱼贯。

又三里所,夹岸皆桃花,山寒,花开迟,及是始繁。

傍多髯松,入天如青云。

忽见鲜葩点湿翠间,焰焰欲然,可玩。

又三十步,诡石人立,高可十尺余,面正平,可坐而箫,曰凤箫台。

下有小泓,泓上石坛广寻丈,可钓。

闻大雪下时,四围皆璚树瑶林,益清绝,曰钓雪矶。

西垂苍壁,俯瞰台矶间,女萝与陵苕轇轕之,赤纷绿骇,曰翠霞屏。

又六七步,奇石怒出,下临小洼,泉冽甚,宜饮鹤,曰饮鹤川。

自川导水,为蛇行势,前出石坛下,锵锵作环佩鸣。

客有善琴者,不乐泉声之独清,鼓琴与之争。

琴声与泉声相和,绝可听。

又五六步,水左右屈盘,始南逝,曰五折泉。

又四十步,从山趾斗折入涧底,水汇为潭。

潭左列石为坐,如半月。

其上危岩墙峙,飞泉中泻,遇石角激之,泉怒,跃起一二尺,细沫散潭中,点点成晕,真若飞雨之骤至,仰见青天镜净,始悟为泉,曰飞雨洞。

洞傍皆山,峭石冠其巅,辽敻幽邃,宜仙人居,曰蕊珠岩。

遥望见之,病登陟之劳,无往者。

还至石潭上,各敷茵席,夹水而坐。

呼童拾断樵,取壶中酒温之,实髹觞中。

觞有舟,随波沉浮,雁行下。

稍前,有中断者,有属联者,方次第取饮。

其时轻飙东来,觞盘旋不进,甚至逆流而上,若相献酬状。

酒三行,年最高者命列觚翰,人皆赋诗二首,即有不成,罚酒三巨觥。

众欣然如约,或闭目潜思。

或拄颊上视霄汉。

或与连席者耳语不休。

或运笔如风雨,且书且歌。

可按纸伏岩石下,欲写复止。

或句有未当,搔首蹙额向人。

或口吻作秋虫吟。

或群聚兰坡,夺觚争先。

或持卷授邻坐者观,曲肱看云而卧:皆一一可画。

已而诗尽成,杯行无算。

迨罢归,日已在青松下。

又明日,郑君以兹游良欢,集所赋诗而属濂以序。

濂按《韩诗内传》:三月上巳,桃花水下之时,郑之旧俗,于溱洧两水之上,招魂续魄,执兰草以祓除不祥。

今去之二千载,虽时异地殊,而桃花流水则今犹昔也。

其远裔能合贤士大夫以修禊事,岂或遗风尚有未泯者哉?

虽然,无以是为也。

为吾党者,当追浴沂之风徽,法舞雩之咏叹,庶几情与境适,乐与道俱,而无愧于孔氏之徒。

无愧于孔氏之徒,然后无愧于七尺之躯矣,可不勖哉!

濂既为序其游历之胜,而复申以规箴如此。

他若晋人兰亭之集,多尚清虚,亦无取焉。

郑君名铉,彦真,字也。

观鸭说

〔吴廷翰〕 〔明〕

家僮取鸭卵伏之,得雏鸭数拾枚。

始育,则饲之盆中,少与之水,其声呴呴然,其毛羽滈滈然,予甚爱,戏之。

不数日,僮以告曰:“雏鸭有毙者矣。

”既而听其声,啾啾然哀鸣。

视其毛羽,苏苏然以散落,予让僮不善畜也。

僮曰:“是非不善畜也,畜不以水也。

” 次日,予适憩亭中,时雨初歇,池水方强,顾而乐之,凭栏而语曰:“曷不以畜鸭雏?

”僮趋而去,不移时筐而至,稍出之水涯,皇皇然惊愕不已,其目睢睢然睨,其足逡逡然前而却。

竿之,则遂群奔水中,或扬足而驰,或拍翅而飞,不定者良久。

既乃狎水,或仰而饮,或俯而啄,三五而阵,各适其所。

则又或沉或没,或浮或出,盘旋戏跃于萍藻间。

既休而理羽,交口扇翅,或曳而行,或拳而立,或屈而睡,消摇相羊,容与如也。

既脯,僮将筐而归,则相与复嬉于渚,或逐于堤,或蔽于丛,不可得,遂纵之。

明日至,亦如之。

其声嗈嗈然以和,其毛羽濯濯然以光泽。

其去畜池之前仅三日,充长已倍三之一矣。

余乃叹曰: 大哉造物之育万物乎!

大而龙蛇之于渊泽,虎豹之于山林,细而蠛曚鼋龟醯鸡之于瓮、于坎、于蹄涔,各遂其性而已。

鸭之育于陆而育于水,亦一理也。

夫反其性,造化不能以育物,圣人岂能以育民乎?

君子为政,当斯民沦丧之后,烦之以法令,胁之于刑罚,诱之以智巧,荡之淫华,本性日耗,生理日促,相与骈死而不知。

一旦欲其改途易辙,驱之以道德,荡之以礼义,纳之以忠信,囿之以淳朴,靡不相顾骇愕,不信不安。

及其久也,教成而化行,行安而俗美,追视昔日之所为与今日之所趋,安危利害相去什佰而千万,则虽械之使为恶,日挞之而欲其蹈刑,戾腹讧诈,亦为可得矣。

然则民之初生,鸭之育于盆者也。

狃于习而不悟,毙于陆者也。

视其毙而不知所以救,僮之让者也。

反其自然之性而犹疑,试于水者也。

得其所以为性而安且乐,水之狎而不归者也。

生养蕃息,既富且昌,水之畜而充长也。

乃复叹曰:因育鸭得育民,然则兹观也,鸭与也乎哉!

述观鸭。

看松庵记

〔宋濂〕 〔明〕

龙泉多大山,其西南一百馀里,诸山尤深,有四旁奋起而中窊下者,状类箕筐,人因号之为匡山。

山多髯松,弥望入青云,新翠照人如濯。

松上薜萝,纷纷披披,横敷数十寻,嫩绿可咽。

松根茯苓,其大如斗,杂以黄精、前胡及牡鞠之苗,采之可茹。

吾友章君三益乐之,新结庵庐其间。

庵之西南若干步有深渊二,蛟龙潜于其中,云英英腾上,顷刻覆山谷,其色正白,若大海茫无津涯,大风东来辄飘去,君复为构“烟云万顷亭”。

庵之东北又若干步,山益高,峰峦益峭刻,气势欲连霄汉,南望闽中数百里,嘉树帖帖地上如荠,君复为构“唯天在上亭”。

庵之东南又若干步,林樾苍润空翠,沉沉扑人,阴飔一动,虽当烈火流金之候,使人翛翛有挟纩意,君复为构“清高亭”。

庵之正南又若干步,地明迥爽洁,东西北诸峰,皆竞秀献状,令人爱玩忘倦,兼可琴、可奕,可挈尊罍而饮,无不宜者,君复为构“环中亭”。

君诗书之暇,被鹤氅衣,支九节筇,历游四亭中,退坐庵庐,回睇髯松,如元夫巨人拱揖左右。

君注视之久,精神凝合,物我两忘,恍若与古豪杰共语千载之上。

君乐甚,起穿谢公屐,日歌吟万松间,屐声锵然合节,与歌声相答和。

髯松似解君意,亦微微作笙箫音以相娱。

君唶曰:“此予得看松之趣者也。

”遂以名其庵庐云。

龙泉之人士,闻而疑之曰:“章君负济世长才,当闽寇压境,尝树旗鼓,砺戈矛,帅众而捣退之,盖有意植勋业以自见者。

今乃以‘看松’名庵,若隐居者之为,将鄙世之胶扰而不之狎耶,抑以斯人不足与而有取于松也?

”金华宋濂窃不谓然。

夫植物之中,禀贞刚之气者,唯松为独多。

尝昧昧思之:一气方伸,根而蕴者,荄而敛者,莫不振翘舒荣以逞妍于一时。

及夫秋高气清,霜露既降,则皆黄陨而无余矣。

其能凌岁寒而不易行改度者,非松也耶?

是故昔之君子每托之以自厉,求君之志,盖亦若斯而已。

君之处也,与松为伍,则嶷然有以自立。

及其为时而出,刚贞自持,不为物议之所移夺,卒能立事功而泽生民,初亦未尝与松柏相悖也。

或者不知,强谓君忘世,而致疑于出处间,可不可乎?

濂家青萝山之阳,山西老松如戟,度与君所居无大相远。

第兵燹之余,峦光水色,颇失故态,栖栖于道路中,未尝不慨然兴怀。

君何时归,濂当持石鼎相随,采黄精、茯苓,烹之于洞云间,亦一乐也。

不知君能余从否乎?

虽然,匡山之灵其亦迟君久矣。

画鸡

〔唐寅〕 〔明〕

头上红冠不用裁,满身雪白走将来。

平生不敢轻言语,一叫千门万户开。

类型

朝代

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