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山

火焰山遥八百程,火光大地有声名。

火煎五漏丹难熟,火燎三关道不清。

时借芭蕉施雨露,幸蒙天将助神功。

牵牛归佛休颠劣,水火相联性自平。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简介

選自《西游记·第六十一回·豬八戒助力败魔王,孙行者三调芭蕉扇》。



满庭芳

〔吴承恩〕 〔明〕

观棋柯烂,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

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

苍径秋高,对月枕松根,一觉天明。

认旧林,登崖过岭,持斧断枯藤。

收来成一担,行歌市上,易米三升。

更无些子争竞,时价平平。

不会机谋巧算,没荣辱,恬淡延生。

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

一瓢道人

〔袁中道〕 〔明〕

一瓢道人,不知其名姓,尝持一瓢浪游鄂岳间,人遂呼为一瓢道人。

道人化于澧州。

澧之人,渐有得其踪迹者,语予云:“道人少读书不得志,弃去,走海上从军。

时倭寇方盛,道人拳勇非常,从小校得功,至裨将,后失律畏诛,匿于群盗,出没吴楚间,久乃厌之,以资市歌舞妓十馀人,卖酒淮扬间,所得市门资,悉以自奉,诸妓更代侍之。

无日不拥艳冶,食酒肉,听丝竹,饮食供侍,拟于王者。

又十馀年,心复厌之,亡去,乞食湖湘间。

后至澧,澧人初不识,既久,出语颠狂,多奇中,发药有效。

又为人画牛。

信口作诗,有异语,人渐敬之。

馈好衣服饮食,皆受而弃之,人以此多延款道人。

道人栖古庙中。

一日于炉灰里取金一挺,付祝云:‘为我召僧来礼忏。

’忏毕,买一棺自坐其中,不覆,令十馀人移至城市上,手作拱揖状,大呼曰:‘年来甚扰诸公,贫道别矣。

’虽小巷间,无不周遍,一市大惊。

复还至庙中,乃仰卧命众人曰:‘可覆我。

’众人不敢覆,视之,已去矣。

遂覆而埋之。

举之甚轻,不类有人者。

”余闻而大异焉。

人又问曰:“审有道者,不宜淫且盗。

淫且盗者,又不宜脱然生死。

余大有疑,以问子。

”余曰:“余与汝皆人也,乌能知之?

夫济颠之酒也,三车之肉也,锁骨之淫也,寒山、拾得之垢也,皆非天眼莫能知也。

古之诸佛,固有隐于猪狗中者,况人类乎?

予与余何足以知之哉!

李温陵传

〔袁中道〕 〔明〕

李温陵者,名载贽。

少举孝廉,以道远,不再上公车,为校官,徘徊郎署间。

后为姚安太守。

公为人中燠外冷,丰骨棱棱。

性甚卞急,好面折人过,士非参其神契者不与言。

强力任性,不强其意之所不欲。

为守,法令清简,不言而治。

俸禄之外,了无长物。

久之,厌圭组,遂入鸡足山阅《龙藏》不出。

御史刘维奇其节,疏令致仕以归。

初与楚黄安耿子庸善,罢郡遂不归。

曰:“我老矣,得一二胜友,终日晤言以遣余日,即为至快,何必故乡也?

”遂携妻女客黄安。

中年得数男,皆不育。

体素癯,澹于声色,又癖洁,恶近妇人,故虽无子,不置妾婢。

后妻女欲归,趣归之。

自称“流寓客子”。

既无家累,又断俗缘,参求乘理,极其超悟,剔肤见骨,迥绝理路。

出为议论,少有酬其机者。

子庸死,子庸之兄天台公惜其超脱,恐子侄效之,有遗弃之病,数至箴切。

公遂至麻城龙潭湖上,与僧无念、周友山、丘坦之、杨定见聚,闭门下键,日以读书为事。

一日恶头痒,倦于梳栉,遂去其发,独存鬓须。

公气既激昂,行复诡异,钦其才,畏其笔,始有以幻语闻当事,当事者逐之。

无何,复归麻城。

时又有以幻语闻当事,当事者又误信而逐之,火其兰若(兰若,寺庙),而马御史经纶(马经纶曾做御史,后因直言削职回乡)遂恭迎之于北通州。

又会当事者欲刊异端以正文体,疏论之。

遣金吾缇骑逮公。

初公病,病中复定所作《易因》,其名曰《九正易因》。

常曰:“我得《九正易因》,死快矣。

”《易因》成,病转甚。

至是逮者至,邸舍匆匆,公以问马公。

马公曰:“卫士至。

”公力疾起,行数步,大声曰:“是为我也。

为我取门片来!

”遂卧其上,疾呼曰:“速行!

我罪人也,不宜留。

”马公愿从。

公曰:“逐臣不入城,制也。

且君有老父在。

”马公曰:“朝廷以先生为妖人,我藏妖人者也。

死则俱死耳。

终不令先生往而己独留。

”马公卒同行。

至通州城外,都门之牍尼马公行者纷至,其仆数十人,奉其父命,泣留之。

马公不听,竟与公偕。

明日,大金吾置讯,侍者掖而入,卧于阶上。

金吾曰:“若何以妄著书?

”公曰:“罪人著书甚多,具在,于圣教有益无损。

”大金吾笑其倔强,狱竟无所置词,大略止回籍耳。

久之旨不下,公于狱舍中作诗读书自如。

一日,呼侍者剃发。

侍者去,遂持刀自割其喉,气不绝者两日。

侍者问:“和尚痛否?

”以指书其手曰:“不痛。

”又问曰:“和尚何自割?

”书曰:“七十老翁何所求!

”遂绝。

时马公以事缓,归觐其父,至是闻而伤之,曰:“吾护持不谨,以致于斯也。

伤哉!

”乃归其骸于通,为之大治冢墓,营佛刹云。

越工善为舟

〔刘基〕 〔明〕

越工善为舟,越王用之良,命廪人给上食。

越之造舟者宗之。

岁余,言于越王曰:“臣不惟能造舟,而又能操舟。

”王信之,隽李之役,风于五湖,溺焉,越人皆怜之。

郁离子曰:“是画蛇而为之足者之类也!

人无问智愚,惟知止则功完而不毁。

示季子懋修书

〔张居正〕 〔明〕

汝幼而颖异,初学作文,便知门路,吾尝以汝为千里驹。

即相知诸公见者,亦皆动色相贺曰:“公之诸郎,此最先鸣者也。

”乃自癸酉科举之后,忽染一种狂气,不量力而慕古,好矜己而自足,顿失邯郸之步,遂至匍匐而归。

丙子之春,吾本不欲求试,乃汝诸兄咸来劝我,谓不宜挫汝锐气,不得已黾勉从之,竟致颠蹶。

艺本不佳,于人何尤?

然吾窃自幸曰:“天其或者欲厚积而钜发之也。

”又意汝必惩再败之耻,而俯首以就矩镬也。

岂知一年之中,愈作愈退,愈激愈颓。

以汝为质不敏那?

固未有少而了了,长乃懵懵者。

以汝行不力耶?

固闻汝终日闭门,手不释卷。

乃其所造尔尔,是必志骛于高远,而力疲于兼涉,所谓之楚而北行也!

欲图进取,岂不难哉!

夫欲求古匠之芳躅,又合当世之轨辙,惟有绝世之才者能之,明兴以来,亦不多见。

吾昔童稚登科,冒窃盛名,妄谓屈宋班马,了不异人,区区一第,唾手可得,乃弃其本业,而驰骛古典。

比及三年,新功未完,旧业已芜。

今追忆当时所为,适足以发笑而自点耳。

甲辰下第,然后揣己量力,复寻前辙,昼作夜思,殚精毕力,幸而艺成,然亦仅得一第止耳,扰未能掉鞅文场,夺标艺苑也。

今汝之才,未能胜余,乃不俯寻吾之所得,而蹈吾之所失,岂不谬哉!

吾家以诗书发迹,平生苦志励行,所以贻则于后人者,自谓不敢后于古之世家名德。

固望汝等继志绳武,益加光大,与伊巫之俦,并垂史册耳!

岂欲但窃一第,以大吾宗哉!

吾诚爱汝之深,望汝之切,不意汝妄自菲薄,而甘为辕下驹也。

今汝既欲我置汝不问,吾自是亦不敢厚责于汝矣!

但汝宜加深思,毋甘自弃。

假令才质驽下,分不可强。

乃才可为而不为,谁之咎与!

己则乖谬,而使诿之命耶,惑之甚矣!

且如写字一节,吾呶呶谆谆者几年矣,而潦倒差讹,略不少变,斯亦命为之耶?

区区小艺,岂磨以岁月乃能工耶?

吾言止此矣,汝其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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