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妙观重修三门记

天地阖辟,运乎鸿枢,而乾坤为之户。

日月出入,经乎黄道,而卯酉为之门。

是故建设琳宫,摹宪玄象,外则周垣之联属,灵星之横陈。

内则重闼之划开,阊阖之仿佛。

非崇严无以备制度,非巨丽无以竦视瞻。

惟是勾吴之邦,玄妙之观,赐额改矣,广殿新矣,而三门甚陋。

万目所观,辟之于人,神观不足,一身之内,强弱弗侔,非欠欤?

观之徒严焕文深念前功,是图是究。

时则有夫人胡氏妙能,捐其簪珥,给其资用。

爰壬辰之纪,岁亟先甲以庀徒。

曾几何时,悉更其旧。

翚飞丹栱,檐牙高矗于层霄。

兽啮铜环,铺首辉煌于朝日。

大庭中敞,峻殿周罗,可以树羽节,可以容鸾驭。

可以陟三成之坛,可以通九关之奏。

可以鸣千石之虡,受百灵之朝。

气象伟然,始与殿称矣。

于是吴兴赵孟頫复求记於陵阳牟巘。

土木云乎哉?

言语云乎哉?

惟帝降衷,惟皇建极,因人心固有,与天下为公,初无侧颇,无充塞然。

或者舍近而求诸远,既昧厥元。

欲入而闭之门,复迷所向。

孰与抽关启钥?

何异擿埴索涂?

是未知玄之又玄,户之不户也。

夫始乎冲漠者,造化之枢纽。

极乎高明者,中庸之阃奥。

盖所谓会归之极,所谓众妙之门。

庸作铭诗,具刊乐石,其词曰:「天之牗民,道若大路。

未有出入,不由于户。

而彼昧者,他岐是骛。

如面墙壁,惟弗瞩故。

脱扃剖鐍,孰发真悟?

乃崇珍馆,乃延飙驭。

閈闳洞启,端倪呈露。

四达民迷,有赫临顾。

咨尔羽襡,壹尔志虑。

阴阖阳辟,恪守常度。



译文、注释、简介、赏析

译文

天地开辟后,在鸿枢(连接天地的大转轴)上运行,乾坤是它们的门户。太阳和月亮出入,经过黄道(太阳运行的轨道),卯酉是它们出入的门户。所以建设琳宫(道观的美称),都要模倣天象,外边围墙连接,象天上星星横列;里边重门开合,象开门的样子。不高大庄严就不能使规格制度完备,不巨大壮丽就不能观瞻惊动。这吴国旧地、玄妙道观,皇帝赐的新名已经代替了旧的扁额,大殿已经修整一新,而三个门还很简陋。映入眼帘所看到的,拿人比方说,就是精神不够,一个人身上,强弱不相称,这不是缺憾吗?看起来仅仅是庄严焕文,追思前边的功绩,因此好好谋划研究。这时有个胡氏夫人,捐献她的首饰和花费用度,在壬辰年年终,首先召集工匠,接着修整变更旧门。锦鸡在丹栱檐牙上振翅欲飞,高高矗立于云霄之上;猛兽齩着铜环铺首,在早晨的阳光下辉煌耀目。大大的庭院非常宽敞,高高的殿堂在四周罗列,可以树立羽节,可以容纳鸾驭。土木能说出什么?言语能说出什么?衹有天帝纔给人民降福,衹有天皇纔给人民树立准则,这些是人心本来就有的吗?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本初就没有偏颇,没有闭塞不明。然而有人舍近求远,元灵已经暗昧不明,想入道却关上了门,又迷失了方向,谁给他打开开关?这和盲人以杖点地探路有什么不同?这是不知道玄妙还要更玄妙,门户不一定是门户。从虚无安静开始,是造化的关键;达到高明之极,是中庸的奥妙。这就是所谓的万物的总趋向,所谓的所有玄妙的门户。因此写下这「铭诗」,都刻在石碑上。诗的词句是:上天给人民开启门户,道就和大路一样,没有出入不从门的。而那些暗昧不明的人,却非走别的歧路,这就跟对着墙壁一样,因为没有看清楚,所以掉了门栓坏了钥匙,怎么能够真正解悟?于是把楼馆建得高高的,延请神驾到来,把大门都打开,一切细节都呈现出来。四通八达的道路让人们迷失,有神灵在上俯视照看。向神灵好好学习请教吧,专一你的心志,在阴阳开合中,严格遵守永恒的法度。


注释

先甲:典出《周易》「蛊」卦卦辞:「先甲三日,后甲三日。」对这句话,历来解释不一,大约是指某种行为前后的时间或行为。丹栱:立柱和横梁之间成弓形的承重结构。檐牙:檐际翘出如牙的部分。铺首:安装在大门上衔门环的一种底座。羽节:用羽旄装饰的节杖,多指神仙仪卫。鸾驭:凤凰驾驶的马车,神仙的坐驾。



妙严寺记

〔牟巘〕 〔元〕

妙严寺本名东际,距吴兴郡城七十里,而近曰徐林。

东接乌戌,南对涵山,西傍洪泽,北临洪城,映带清流而离绝嚣尘,诚一方胜境也。

先是宋嘉熙间,是庵信上人于焉创。

始结茅为庐舍,板行华严、法华、宗镜诸大部经。

适双径佛智偃溪,闻禅师飞锡至止,遂以妙严易东际之名,深有旨哉。

其徒古山、道安,同志合虑,募缘建前后殿堂,翼以两庑庄严佛像,置《大藏经》,琅函贝牒,布互森罗。

念里民之遗骨无所于藏,遂浚莲池以归之。

宝祐丁巳,是庵既化,安公继之,安素受知赵忠惠公维持翊助,给部符为甲乙流传,朱殿院应元实为之记中更世故劫火洞然。

安公乃聚凡砾,扫煨烬,一新旧观。

至元间,两诣阙廷,凡申陈皆为法门。

及刊大藏经板,悉满所愿。

安公之将北行也,以院事勤重付嘱如宁,后果示寂于燕之大延寿寺。

盖一念明了,洞视死生,不闲豪发。

宁履践真实,追述前志,再庋一大藏,命众繙阅。

创圆觉期,会建僧堂、圆通殿以安像,设备极殊。

壬辰,受法旨升院为寺,扁今额焉。

继宁者,如妙。

重辟三门、两庑庖湢等屋。

继如妙者,如渭,幻十八开士于后殿两厢,金碧眴耀,复增置良田,架洪钟。

继如渭者,明照,方将竭蹶,作兴未几而逝。

众以明伦继之。

乃能力承弘愿,大阐前规,重新佛殿。

建毗卢千佛阁,及方丈。

凡寺之诸役,皆汔于成。

顾未有以记也,都事明秀状其事,因余友文心之来求余记。

若夫檀施之名氏,创建之岁月,载于碑阴。

闻能仁氏集无边开士于七处,九会演唱杂花以世主。

妙严冠于品目之首者,良有以也。

余老于儒业,独未暇备,殚其蕴奥,以理约之。

世主即佛心也,妙严乃佛心中所现之事相也。

今重重邃宇,广博殊丽,苟非佛心所现,孰能有是哉?

使推广此心一切时中,饶益有情,大作佛事,则上邻日月,下绝空轮。

皆所谓妙庄严域者也。

不则,吾何取焉?

乃为说偈: 妙庄严域与世殊,非意所造离精粗。

佛心幻出真范模,清净宛若摩尼珠。

光明洞洞含十虚,殿堂楼阁并廊庑。

天人降下黄金都,地神捧出青芙蕖。

万善万德均开敷,广推祖道充寰区。

警发品类空泥途,曰福曰寿资皇图。

尚何尔佛并吾儒,世出世异惟道俱。

功侔造化超有无,其不尔者胡为乎?

相。

寿春堂记

〔赵孟頫〕 〔元〕

延佑乙卯,嘉平之月,东里翁卜居郑乡里之溪西。

平畴在其前,望极不得徼。

湖山在其后,若有若无,隐隐可见。

二溪双流在其左右,若抱珥然。

乃作堂三间以为燕闲之所。

梁柱桷榱,小大中度,不藻绘,不雕几,简如也,辉如也,豁如也。

浚陂池以亭清沚,缭垣墉以谨限防。

松篁桂桧梅橘蒲桃之属,绕屋扶疏。

又杂植兰菊众香草,荫可愒,华可玩,实可采。

明年三月既望,隆山牟应龙成甫扁曰「寿春」,会亲友以落之。

客或指其扁而问焉,曰:「翁垂希年,康强少疾,一身之寿也。

孝慈友弟,闺门肃雍,一家之春也,得非以是名乎?

」翁笑曰:「吾之意不特为是。

昔遭岁祲,身履忧虞,里闬萧条,吾馈三叹而寝十兴,危不自保,尝慨然谓里人曰:『吾侪何日庶几得见时清岁康乎?

』惟是数十年来,兵革不用,年穀屡丰,生齿日蕃,斯民皞皞然,熙熙然,如在寿域,如登春台,吾因得以暇日成吾堂,以供吾老,以长吾子孙而教之,时从父老饮酒于其上,得以遂有生之乐。

闵闵焉如农夫之望其穑之成,慈母望其儿之长,朝夕徯之,幸酬愿,始为太平之幸民,喜当若何?

且身寿健而家春和,固人情所甚愿然,必与众皆安,而后可。

否则虽有此,岂能独乐哉?

此吾名堂以自贺之本意也。

」有少年疑焉,曰:「吾不知往事,翁之言无乃过与?

」予曰:「往事,吾所亲见,盖以实而言,非过也。

今夫波平如镜,锦缆徐牵,棹歌闲发,未知其可乐也,必尝值风涛之险,然后知之。

平常无事,起居饮食,与众不殊,未知其可乐也,必尝值疢疾之苦,然后知之。

向使翁生长太平之世,如邵尧夫未必知之若此其深、言之若此其切也。

夫冀时之无事,己得安居而暇食者,善人也。

冀时之多艰,己得行险以徼幸者,小人也。

今翁之言如是,且先天下而后其私家,非厥心臧者,孰能之?

吾以是知翁矣。

」翁姓郑氏,里在乌程县东,其乡曰常乐,时夏四月记。

翰林学士承旨荣禄大夫知制诰兼修国史赵孟頫书。

淮云通上人化缘序

〔白珽〕 〔元〕

佛庙之治有二补饬,故物为二,梵福崇建新制为三,有利崇建之利三,谓入海、安稳、多获重宝。

欲作寺,且不贪惜也。

噫,凡天下事,即以利而后有所为,是名未离尘着,虽然苟利一一切不间缁褐,无论苍雅,皆宜有为,但利已不利于人,利寡不利于众,岂徒尘着,犹之贪惜可也。

昆山太仓之陈泾,前无寺,自顾氏由淮而吴,占地清旷,而通上人与师正庭,结茅而栖焉,且曰:吾里崇明有永宁,而民日趋于善,惜寺薄海隅,涛啮风击,岁虞欹垫,欲迁善地而未能也。

我佛创四庙两塔,或伽邪山,或祗陁园,如白云去来,随所止息,无有方所,若即此殊胜有所建,推原其本颜曰:淮云锐心善果,日增月益,克臻于有成,不四三年绀,楼翠宇翚,飞金丽若就地涌出,栴林嶷嶷,法轮囷囷,食有堂,寝有竂,行有庑,衍膏腴以丰巾钵辟,崇深以继薪水,首踵寒暑之奉,罔有或阙。

呜呼!

今念慈教,遍天下招提兰若,如恒河沙数,岂系有无,于太仓一沤地哉,徒以象教所至,如日之无不照,云之无不覆,使人观感兴起,为善者众,于国家政教与有助焉。

为是缘果非了通其谁尚勉之哉。

至大庚戌正月,既望。

钱塘白珽述,吴兴赵孟頫书。

朝天子·归隐

〔汪元亨〕 〔元〕

假石崇运能,能范丹命穷,总一枕南柯梦。

长歌咏楚词,细赓和杜诗,闲临写羲之字。

乱云堆里结茅茨,无意居朝市。

珠履三千,金钗十二,朝承恩暮赐死。

来商山紫芝,理桐江钓丝,毕罢了功名事。

住茅舍竹篱,穿芒鞋布衣,啖霍食藜羹味。

两轮日月走东西,搬今古兴和废。

蕙帐低垂,柴门深闭,大斋时犹未起。

叹苏卿牧羝,笑刘琨听鸡,睡不足三竿日。

任薰莸不分,尽玉石共焚,由人海鱼龙混。

长歌楚些吊湘魂,谁待看匡时论。

身重千金,舌缄三寸,坐时安行处稳。

醉看山倒樽,醒读书闭门,无半点尘俗闷。

荣华梦一场,功名纸半张,是非海波千丈。

马啼踏碎禁街霜,听几度头鸡唱。

尘土衣冠,江湖心量,出皇家麟凤网。

慕夷齐首阳,叹韩彭未央,早纳纸风魔状。

功名辞凤阙,浮生寄蚁穴,醉入黄鸡社。

取之无禁用无竭,江上风山间月。

基业隋唐,干戈吴越,付渔樵闲话说。

酒杯中影蛇,枕头上梦蝶,二十载花开谢。

繁华景已休,功名事莫求,算富贵难消受。

匡庐挂在屋西头,终日看云出岫。

瓜地深锄,茅庵新沟,醉翁意不在酒。

厌襟裾马牛,笑衣冠沐猴,拂破我归由袖。

朱颜去不回,白发来暗催,黄金尽将时背。

穷居野处保无危,俯仰心无愧。

秋菊宜餐,春兰堪佩,度流光如逝水。

高阳池举杯,灞陵桥探海,傲杀王侯贵。

身不出敝庐,脚不登仕途,名不上功劳簿。

窗前流水枕边书,深参透其中趣。

大泽诛蛇,中原逐鹿,任江山谁做主。

孟浩然跨驴,严子陵钓鱼,快快煞闲人物。

风俗变甚讹,人情较太薄,世事处真微末。

收拾琴剑入山阿,眼不见高轩过。

性本疏慵,才非王佐,守一丘并一壑。

算人生几何,惊头颅半皤,怕干惹萧墙祸。

云林远市朝,烟村绝吏曹,风景隔长安道。

淋漓醉墨湿宫袍,诗酒把王侯傲。

南亩躬耕,东皋舒啸,看青山终日饱。

携一琴一鹤,做半渔半樵,人不识予心乐。

色侵阶碧苔,荫当门绿槐,香满瓮黄齑。

青山招我赋归来,放浪形骸外。

汉室三杰,唐家十宰,数英雄如过客。

置轩车第宅,积子女玉帛,见多少成和败。

逐东风看花,锄明月种瓜,趁春雨耘苗稼。

堪嗟尘事手抟沙,较世味如嚼蜡。

杖屦梅边,琴樽松下,锁心猿拴意马。

鸱夷泛海槎,陶潜休县衙,入千古渔樵话。

意堤防若城,口缄守似瓶,心磨拭如明镜。

沧波照影鬓星星,莫行险图侥幸。

松菊幽怀,莼鲈高兴,乐桑榆淹暮景。

手执玉捧盈,足临深履冰,固君子知天命。

两眉舒不攒,一身闲尽拚,百事了无羁绊。

霜侵两鬓渐成斑,嗟暗里年光换。

小可杯盘,寻常烟爨,客来时随意款。

喜情欢量宽,乐心广体胖,生与死由天断。

结构就草庵,葺理下药篮,整顿挑诗担。

萧萧白发不胜簪,羞对青铜鉴。

绝念荣华,甘心恬淡,安乐窝分付俺。

饮壶觞半酣,共渔樵笑谈,乔公案无心勘。

白茅葺短檐,黄芦编细帘,红槿插疏篱堑。

诗成一笑写霜缣,诲不厌学不倦。

伴侣猿鹤,生涯琴剑,设柴门常自掩。

沽村醪价廉,挑野菜味甜,绝断了功名念。

百篇诗细吟,一壶酒自斟,半间屋和云赁。

粗衣淡饭且消任,得温饱思量甚。

世态团蜂,人心毒鸩,是和非都在恁。

枕床头素琴,坐门前绿阴,梦不入非熊魂。

访壶公洞天,谒卢仝玉川,住潘岳河阳县。

汉家陵寝草芊芊,叹世事云千变。

暮鼓晨钟,秋鸿春燕,随光阴闲过遣。

结茅庐数椽,和梅诗几篇,遂了俺平生愿。

染风霜鬓斑,际风云兴阑,耽风月心全慢。

天公容我老来间,且吃顿黄齑饭。

并处贤愚,同炉冰炭,怪先生归去晚。

拜韩侯上坛,放张良入山,谁身后无忧患。

双调·水仙子·喻纸鸢

〔无名氏〕 〔元〕

丝纶长线寄天涯,纵放由咱手内把。

纸糊披就里没牵挂,被狂风一任刮,线断在海角天涯。

收又收不下,见又不见他,知他流落在谁家?

类型

朝代

形式